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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7章

    京江市,谢家老宅。

    黑色迈巴赫缓缓在老宅门口停下,早得消息等候的鹤如管家见状,笑着走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少爷。”

    谢津南下车,看向老宅大门,古朴庄重的木质大门敞开着,时不时有佣人走过,忙忙碌碌。

    “祖父在书房?”谢津南问。

    鹤如点头:“是的。”

    得到准确回答,谢津南大步流星地往书房的方向过去,没注意到鹤如管家眼里的欲言又止。

    眼看谢津南走远,鹤如管家深深叹了口气,正要追上去,就被刚把车停好过来的莫晨吓了一跳。

    “鹤叔,还不进去?”

    鹤如故作恼怒地瞪他一眼:“怎么走路没声音。”

    莫晨好笑:“是您想事情太认真。”

    鹤如沉默了片刻,唉声叹气道:“林小姐也在。”

    莫晨没多大反应:“这不是很正常,林小姐毕竟是老先生带大的。”

    虽然自婚约解除后,林知语没有再频繁登门看望老先生,时不时还是会过来,现在人会在老宅,再正常不过。

    总不可能婚约解除了,就不让人过来。

    多少年的情分总归是还在。

    鹤如瞪他一眼:“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什么都不明白。”

    莫晨:“好的。”

    他尊老爱幼。

    谢老先生的书房比较远,需要路过两个院子,主要是为了清净,否则后院听曲唱戏声能让酷爱练书法的老人家神经错乱,影响身心健康。

    谢津南过去的时候,书房里刚好走出一位女佣,显然是刚送茶水进去。

    佣人恭敬地朝他颔首。

    谢津南抬手敲了敲下门,约摸等待了三秒,才踏进书房的门。

    书房里,谢老爷子站在书案对面,一手拄着拐杖,布满岁月痕迹的眉头下,是深陷在眼窝里的睿智双眼,认真看着面前女孩临摹字帖。

    听到动静,谢老爷子抬头,随后目光逐渐变得沉着。

    “爷爷。”

    谢津南喊了一声。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原本在专注写字的女孩笔尖蓦地顿住,有一笔划倏地就歪了,墨汁晕染了开来。

    谢老先生皱着眉头心疼道:“好好的字,就这么废了。”

    女孩抬起头,是一张格外清秀漂亮的脸,皮肤白皙,鹅蛋脸,唇红齿白,浑身透着一股孤傲的清纯。此刻她白皙的脸上泛着懊恼,轻轻咬了咬唇瓣:“我重新临摹一张吧。”

    谢老先生拿起废掉的纸张,目光落在上面,摆摆手道:“下次有机会再看你练字。今天练得尚可,就是后面多少急躁了些,心不够静。”

    林知语听得心中多少有些羞愧:“对不起爷爷,我下次会注意的。”

    谢老先生安抚性地拍拍她肩膀,像是没看见站在一边的谢津南,和蔼慈祥的嗓音:“最近工作怎么样?”

    林知语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谢津南,点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

    林知语犹豫着说:“爷爷,津南哥找你应该有事,我就先出去了。”

    谢老先生冷哼,看都不看谢津南一眼:“他能有什么事。”

    “爷爷……”林知语有些为难。

    谢津南面上没什么变化,听谢老先生这么说,作势就要出去:“我等爷爷有空再过来。”

    谢津南转身出去。

    还真敢给他走?谢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抬起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走了就别回来!”

    林知语着急地扶住他手臂:“爷爷,津南哥不是这个意思。”

    谢津南见谢老爷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眉头轻皱着提醒:“您最近身体不好,少生气。”

    “那也是被你气的!”

    “是我的错。”谢津南一口应下错误,再和老爷子唱反调,他真能直接让自己滚出去。

    谢老先生情绪稍微缓和,深沉的目光落在谢津南脸上片刻,侧头看向林知语,温声道:“你先回房间,有什么事找鹤如管家,他会帮你。”

    林知语点点头:“好。”

    出去前,林知语朝谢津南看了眼,男人身形挺拔如松柏,黑色衬衫更衬他的矜贵,眉目寡淡,薄唇自然抿着,还是一如既往地内敛深沉。

    不过一瞬,她便移开了视线,低垂着眉眼,清瘦的身影离开了书房。

    谢老先生见林知语走了,便绕过书案,往椅子上坐下,一只手还杵着拐杖,抬头看向谢津南,淳厚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提前去南城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让姜嫂和鹤如管家照顾你们小俩儿口的事没得商量。”

    “姜阿姨过去没什么问题。”温景宜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就算不让姜阿姨过去,他也会准备其他人照顾她的一日三餐。

    谢老先生深邃的眼眸盯着他。

    谢津南继续道:“温小姐是远嫁,鹤如管家再过去,家里人多,对她适应新环境不太合适。”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谢老先生早有应对良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不难,鹤如年纪也大了,我让他一周过去两三天就好,不用天天待在家里影响你们小俩儿口培养感情。小宜要是对我们谢家亦或是对京江的圈子有什么疑惑的,也可以让他顺便解释了。”

    这回应该没话说了吧?

    谢老先生在心里默默哼了声。臭小子,天天和他玩阴的。

    谢津南皱了皱眉,没吭声。

    谢老先生眼底浮现不满:“你别给我这副表情!我是让他过去照顾你们生活起居,以免你一个大男人疏漏了小宜的感受。老爷子我没兴趣监督你。”

    谢津南沉默片刻,应道:“知道了。”

    “还有。”谢老先生拐杖敲了地板两下,语气严肃起来,“你和知语的事虽然早就过去了,但毕竟以后还要在宅子里经常碰面,有机会和小宜解释一声,以免她自己从别人口中知道,伤了你们的夫妻情分,产生没必要的隔阂。”

    谢津南不置可否:“您都说过去了,解不解释有那么重要么?”

    三年前的婚约可以算是真,但解除婚约也是真。

    这场婚约甚至只能算是口头上的,订婚都没有,若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外头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温景宜何必在意?

    更何况,说的多做的多了,也很容易让人遐想。

    他不想给出太多错误的暗示,引起温景宜不必要的误会。

    谢老先生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冷静得过分的双眼,差点被他这颗榆木脑袋气死,冷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谢津南:“……”

    犹豫几秒,“好。”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谢津南再晚走几步,说不定拐杖就抡过去了。

    …

    从书房出来,谢津南往裤兜里拿出手机,刚才进书房的时候手机响了几声,是有人给他发消息。

    【温景宜】:谢先生,您忙吗。

    许是半天没得到回复,几分钟后她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温景宜】:我想问问您车上的香薰是什么牌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温景宜】: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挺好闻,想给我哥也配一份。

    香薰?

    谢津南显然没料到温景宜会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两人自订婚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温景宜给他发消息最多的就是“好的”、“谢谢”、“早点休息”,言辞单调简洁,又礼貌客气。

    但这又深得他意,毕竟他和温景宜也不过半斤八两。

    正因为这样,被老爷子下命令让他必须去南城陪她几天培养感情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

    但什么牌子……

    他也不知道。

    这都是莫晨按照他的偏好,为他准备好的,只要合适,他向来不过问。

    想了想,他给莫晨发了消息,让他把车载熏香的牌子发过来。

    大概几分钟,莫晨发了份word文件过来,里面清晰记录了谢津南名下所有车用过的车载熏香品牌,就连购买时间,价格,以及使用时间都清晰标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

    谢津南都没打开看,直接顺手就转发给温景宜。

    大概几分钟,温景宜回复:【麻烦您了。】

    【不客气。】

    谢津南刚要收起手机,想起老爷子非要往他别墅里安插两个眼线,温景宜作为他别墅今后的女主人,他象征性地提了嘴。

    【家里除了会定期过来的打扫佣人,还有照顾你饮食起居的姜阿姨,以及管家鹤如。如果哪里有不方便的,可以告诉我。】

    【温景宜】:没有不方便。

    意料之中的回复。

    他记得温景宜身边也有个保镖,是要陪着她嫁过来。

    谢津南嗤笑了一声,别墅就他们两个人住,闲杂人等倒是安排了不少。

    穿过几个院子,谢津南收起手机,径直出了老宅大门。

    莫晨站在车旁,见谢津南出来,便把后座的车门顺手打开了。

    “老板。”莫晨言简意赅,“知语小姐让我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谢津南刚要上车的动作,听他这么一说,稍微顿了下。

    莫晨解释:“知语小姐过两天要去国外学习几天,没法参加您的婚礼,深表抱歉,让我转告您一声。”

    谢津南坐上车,双眼疲惫地阖上,淡淡“嗯”了声。

    莫晨看出他并不想说话,也就默默开车,没再提任何事。

    过几天就是婚礼,还是养足精神。

    …

    八月初,宜嫁娶。

    谢氏和温家的这场婚礼万众瞩目,联姻消息传开的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是上流圈子目光的焦点,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婚礼前一天,是温家特意为温景宜举办的出阁宴。

    这场出阁宴,温家废了不少心思,从宴会的布置,到一应的传统礼仪细节,事无巨细,每一处都彰显着温家对自家女儿的重视。

    许多南城的富家名豪,知道谢家亲友即将出席宴会,绞尽脑汁想要挤进名单,就算不能攀上关系,也能混个脸熟,对自己而言有益无害。

    原以为来的人不过是谢津南及其父母,不成想谢夫人是没到,反而是德高望重的谢秉宏老先生亲自出席了出阁宴现场,给足了温家体面。

    谢老先生虽然多年前就已将掌家大权交给了自己的独子谢继航,未来也有了新的继承人,但谢家在很多时候仍然由他做主。谢老先生这一举动,即使新郎的母亲没来参加出阁宴,也足以证明谢家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

    宴会只邀请了双方亲友,以及重要的商业往来对象,人不算多,宴会举办起来却异常的忙碌。

    等宴会结束已经是下午,为了不耽搁明日婚礼的进程,出阁宴一结束,温景宜便跟着谢津南坐上了去往京江的飞机。

    南城和京江一南一北,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机程,一来一回就能耽搁一两天的时间,因此温家才特意举办这个出阁宴,不方便出远门的温家亲友也就可以不再前往京江出席谢家举办的婚礼。

    谢家也安排了私人飞机,从谈妥婚期后便从京江飞了过来,一直停在南城的机场,方便接新娘子去京江。

    出阁宴流程繁琐,温景宜身心疲惫,上飞机后就睡着了。

    谢津南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见温景宜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抱着自己的双手,脑袋偏向一边,高高挽起的发髻略显松散,碎发在额前耷拉了下来。

    作为南城名媛圈的典范,她确实做到了时刻保持端庄。

    手机不停有消息进来,谢津南低头看了眼,都是他在京江的“狐朋狗友”。

    温家举办的出阁宴只有谢家人过来参与,很多人都还没见过温景宜的样貌,听说她是个典型的闺秀名媛,知书达理,品格端方。想着谢津南这么个冷淡的性子,再配上处处规矩的名媛老婆,都等着见见两人的相处模式。

    怕是给对方倒杯茶,都得道声谢谢。

    眼看人即将过来,都迫不及待地让他赶紧把人带回来露脸。

    谢津南在一众眼花缭乱的消息当中,只挑了高淇回复。

    【高淇】:明天我就不去参加你那古板繁琐的婚宴了,又不给人闹腾。

    谢家虽然是世家,但向来清高低调,不喜过分张扬,继承人的婚礼也秉持着庄重和礼仪。

    【谢津南】:说人话。

    【高淇】:看上一特倔姑娘,要去跟随春天了。

    【谢津南】:知道了。

    【高淇】:别不信。等我给你挣个嫂子回来,来年和你一起抱小子。

    谢津南:“……”

    真够自信的。

    怕吵到温景宜休息,谢津南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刚回过头就见鹤如管家站在他身后,正在那儿疯狂用眼神暗示,让他拿一旁的毯子给温景宜盖上。

    谢津南:“……”

    果然是祖父派来的,不让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增进感情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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