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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真的猛士

    这揽月居中喝茶饮酒的,大致都是各行各业中拔尖的人物。

    尤其是这二楼临河的雅间更是有许多京官在此,此时这老人高声呼唤陈执安的名字,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旋即便有许多人站起身来,远远朝着这位老人行礼。

    司家文士、内务府郎中常维谷也连忙转过头去,恭恭敬敬抱拳躬身。

    “王爷……”常维谷抿着嘴唇,不太明白这刚刚从苏南府来到悬天京的少年画师,又如何认识端阙王爷。

    陈执安也有些意外。

    他与这位老人不过一面之缘,可站在楼梯前的老人却脸上带笑,朝他招手,就好像二人认识许久,又颇为熟悉。

    他朝着江太平使了使眼色,又悄声说了一句:“多谢太平兄款待,我正好借此脱身了。”

    江太平朝他点头。

    陈执安便站起身来,到了这老人身旁,同样抱拳行礼。

    那老人不知与陈执安说了什么,一老一少便就此下了楼。

    内务府郎中常维谷脸色有些难看,甚至眼角都有些抽动,而他也颇为忌讳此事,叹了一声道:“文严兄,你可害惨了我,我今夜随你而来,在那少年面前摆谱,想以官身压一压他,那名叫陈执安的少年心中定然十分厌恶我。”

    “若这少年是个寻常人倒也罢了,给你看看,他似乎与端阙王爷颇为熟悉,王爷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其名……这……”

    司家文士张文严也皱起眉头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另一处雅间。

    雅间被屏风遮挡,轻雪丫鬟正在这雅间中为司家小姐倒茶。

    司遥脸上有些阴郁,为这陈执安,她接连几日耗费了许多修行的时间。

    原本以为这位来自苏南府的少年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只需花些银两便可以请他作画。

    可不知为何,偏偏这陈执安不为三千两银子所动,似乎自己司家的门楣也打动不了他。

    就好像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初生牛犊,随意冲撞着,丝毫不理会是否会撞到南墙。

    然后自己便想用他的顶头上司压他,结果却又如此出人意料……

    “这少年与端阙王爷又有何关系?”

    端阙王爷性子傲,虽然是个清闲王爷,却看不上许多大府的少爷小姐,可今夜在这揽月居中甚至主动带陈执安一同离去。

    “王爷也想要陈执安为他作画?”司遥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没听他人说过端阙王爷喜欢画作,而且……宫廷画师本就是为皇家服务,旁人要陈执安的画作,只能请他来画。

    端阙王爷只需知会内务府便是,陈执安不愿画,反而是有失职责。”

    而且,端阙王爷大呼陈执安之名,脸上还在这笑,这实在令她不解。

    “小姐,怪不得是陈执安这般傲气,原来也是有些背景的。”轻雪丫鬟道。

    “再过三日,北院的十四叔便休沐了,让他去督察院查一查卷宗,看一看这陈执安的来历。”司遥吩咐下来,轻雪仔细记下。

    张文严已然回来,那位内务府郎中却已经下了揽月居。

    “常维谷忙着准备礼物,明日要上门前去寻那陈执安请罪。”

    张文严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个画师竟然成了难啃的骨头,我在府中许多年,还未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少年。”

    司遥手指轻扣桌案,想了想道:“端阙王爷性子烈直,看他与陈执安颇为熟悉,这内务府郎中确实应该小心一些,若是撞上了端阙王爷的枪口,他这香饽饽一般的郎中之位只怕不保。”

    “只是因我们司家而起,你明日清早去问一问常维谷,他想准备什么礼物,我司家出了便是。”

    “至于这陈执安……”司遥揉了揉眉心,心里不由有些恼怒起来。

    老太君极少嘱托她什么事,如今老太君不过是想请一位画师作画,她都办不成,老太君心中必然也有几分失望。

    “如果是大哥,又或者是侯圭堂兄,又会如何处理此事?”

    “他们最善以势压人,显出司家的威严来,也许此事早已办成了。”司遥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见了端阙王爷,以势压人这法子就不能装糊涂再用了,明日我还是去见一见商秋公主,请她相助吧。”

    ——

    陈执安与这老人下了揽月居。

    老人却并不曾上为他准备好的轿子,反而与陈执安并肩而行。

    二人走在黄龙河畔,黄龙河流入悬天京的这一段颇为平和,唯独早晨傍晚有些激流浪潮,夜晚大多风平浪静,任由画舫行走于其上,灯火摇曳在河面上,颇有些美观。

    “那日,陈执安唐突,认错了人,还请王爷见谅。”

    “嗯,你知道我身份了?”

    “方才揽月居中许多人行礼问安,执安听见了。”

    “也是,我虽然只是京中一闲人,只喜欢游玩享乐,却还有王爷这一身份。”端阙王爷看着河水,忽然看向陈执安,道:“你几日之前去秀霸山送刀,可曾觉得那郁离珂痴傻?卖身为奴、自残身躯,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却只为了复仇?”

    陈执安眼神微变。

    端阙王爷却笑道:“我方才与你说了,我不过一介闲人,喜欢到处转悠,那一夜我正好转到了八两街上,见了屈君回,也看到你喝了酒,背着刀匣而去。

    不过你放心,你去送刀也算是一件好事,名刀自有其主,它在鹿角上蒙尘,我也深觉可惜。”

    这等身份的人物,不至于骗他,陈执安笑道:“晚辈倒是颇为敬佩此人,虽说人各有志,但这般重情重义的人物其实少见。”

    端阙王爷又问道:“可他走了一条不通的死路,那位年轻将军修为越发强横,甚至即将破入玉阙,先天之炁已然圆满,只等待道真之气入体!

    郁离珂两次行刺,都伤了自身根基,原本以他的天赋与机缘,即便没有什么背景,雏虎碑上他也是前五十的人物,可如今他却跌至八十八行,令人叹惋。”

    “雏虎碑上八十八……”陈执安心中不由惊叹。

    这八十八看似数字极大,可天下之人不知凡几,天下几十亿少年人中排名八十八,可见这位年轻刺客的不凡。

    更加令陈执安敬佩的是,雏虎碑往往还看年轻天才的出身、背景。

    可这少年是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却能够名列雏虎碑上八十八行,足以让陈执安佩服。

    “若非悬天京中,有些人不想他死,暗中相助,只怕他前两次就已经死在围剿的兵马手中。

    我刚才说他走了一条不通的死路,可仔细想来,他脚下其实没有路,只顾横冲直撞,不懂积蓄力量。”

    王爷这般说着。

    陈执安低头想了想,认真道:“有些人气性便是如此,只顾往前,勇往无畏。”

    “可哪里是前?”王爷背负双手,语气有些肃然:“可他若走错了路,走的不是前方,而是与生路背道而驰,岂不是走错了?”

    陈执安忽然笑了,摇头道:“王爷,我与您意见不同。”

    “我觉得既然是行路,对于找准了目标的人来说,往哪里走都是往前。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尚且有微弱的希望。

    而真的猛士,自然是奋然前行,不去顾虑许多。”

    “这郁离珂便是一位猛士!”

    端阙王爷微微一愣,忽然停下脚步,大笑起来。

    “不错,你的气性比起陈水君而言更合我的心意!

    陈水君太过沉默,凡事都藏在心中,等到有全然的机会时,才会呐喊出声。

    这不算什么缺点,却总少了几分血气。

    可你不同,陈执安……你气性猛烈,有少年气,像极了佩剑行走天下时的我!”

    他话语至此,身上忽然迸发出一道猛烈的气魄来。

    那气魄如同风暴,直直朝着陈执安席卷而来。

    陈执安下意识运转真元,身上刀势勃发,斩开重重的风浪。

    “刀势!”端阙王爷身上的气魄收敛,道:“小小年纪、真元修为,就已经酝酿出刀势来!

    你独身前来悬天京,他人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以为你不智。

    可我却觉得,你这少年……很有意思,会给这悬天京带来一些别样的东西。”

    “我就喜欢看一些别样的东西,陈执安,本王忽然想学画画,你可愿当我的教习先生?”

    陈执安毫不意外这位王爷知道他的出身。

    悬天京中能被称之为王爷的不多,他们又怎会无端与闲人接触?

    甚至陈执安怀疑,今日在揽月居中的偶然相见,也很有可能是这位王爷刻意为之。

    而现在,这位王爷要让他当王府的教习先生……其实便是存着庇护他的心思。

    ——

    司侯圭送那位少年剑主去了皇城中司家的别院,又仔细安排妥当,这才出了皇城。

    可他并不曾回将军府中,而是去了东城一处马场。

    那马场中,有人身着青衣,手持长剑。

    纵横的剑气四散而出,似乎要斩碎天上的云雾,一缕缕先天真元刺入大地,引来狂风呼啸。

    司侯圭远远看着此人,笑道:“那个想要砍下你右手的陈执安,可来了悬天京。”

    剑气一滞,继而更加锋锐。

    只活金鱼的池水里,混进来一只鲤鱼。

    它混入池水中,可是会死的。

    ——

    陈执安与端阙王爷告别,却并未回佛桑街,而是去了八两街。

    那破关的丹药、阳燧长刀,想来都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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